血战长津湖 晚照绿茵场
记深圳市南山区传奇门球老人——董桂义
他说,他随南下大军渡江后紧接着参加解放上海战斗时,与战友们露宿马路边,是因为身上的泥水和汗臭味道实在太重了。
他说,在冰天雪地的朝鲜北部荒原,他所在连队满员180多人除了炊事班、饲养班和连里干部外,上战场时的140多名战斗员,回国时仅剩下14人,他便是其中之一。但他当时压根儿不知道,那是一个叫做长津湖的地方。
岁月滔滔,光阴如斯。如今的他,已经96岁了。
他就是深圳市南山区门球队的一位传奇老人——董桂义。
2021年深圳的初冬,街上行人依然短袖裙子地熙来攘往。当我们在南山门球场第一次见到这位令人敬重的老前辈时,竟然没想到一个垂暮老人还能在绿茵场上挥杆运球,运动自如。而且听管理人员说,他还是一位“全天候”的门球运动者。
我们从史料中得知,中国人民志愿军第9兵团第27军于1950年11月12日由吉林临江入朝,参加了第二、五次战役和1951年夏秋防御战役。1952年10月14日回国。
董老所在连队就是27军81师241团1营重机枪连。
许是岁月过于久远,当我们问起董老当时所在部队具体是何时入朝、何时回国,滚滚的烟尘已经淹没了老人记忆。但说起他们赴朝前的情景、说起在长津湖惨烈的战斗、说起在五次战役中的种种细节,老人却滔滔不绝,清晰的思维真让人折服。
董老说,他们接到入朝作战命令后,部队从浙江赶往山东泰安。因为传达说,当时朝鲜西线战事吃紧。所以,部队来不及练兵就乘火车赶到沉阳。即刻,过安东(今丹东),过鸭绿江,接着过朝鲜的新义州。当他们刚下火车跑步前进没多久,就迎面撞上英军27旅。一场激战,消灭了敌两个团。他们部队仅在朝鲜住了一宿,接着,老人所部又折回新义州。但此时的新义州已是一片火海,四五十架敌机正在疯狂地轰炸。当晚九点多,部队撤回安东。正准备吃饭时,又遇上敌机来袭。直到天亮后,部队再撤回沉阳。当时军情十万火急,说是敌人将要逼近我边境。在这万分紧急时刻,部队来不及分发御寒的棉衣,连帽子、棉鞋,都是匆匆往车上扔的。
就这样,董老所在部队只穿着温带地区部队配备的着装、冒着漫天风雪,雄赳赳气昂昂地出境,很快便隐没在朝鲜冰雪皑皑的群山中。
目前,我们在史料上尚未查到老人所在的81师241团当年的入朝路径。但有资料记载,“第9兵团于1950年11月初入朝后,决心采取‘迂回切断、包围歼击’的战法。为达成战役的突然性,10余万志愿军翻山越岭,隐蔽接敌。衣着单薄的志愿军昼伏夜行,严密伪装,忍受着酷寒、饥饿和疲劳在覆盖着厚厚积雪的山脉和树林中连续行军,以惊人的毅力克服千难万险,悄无声息地抵达了预设战场,并通过大范围的穿插迂回包抄,成功将美军陆战第1师和步兵第7师截为5段,形成了分割围歼的有利态势。”
谈起长津湖战役,老人的心情一下沉重起来。那朝鲜北部零下叁四十度的崇山峻岭,那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阵地反复抢夺战,那蹲在阵地坑道里啃着冰块土豆的情景......
董老说,这种场面与场景,真让人不忍直面和回忆。
在长津湖战役中,老人作为1营重机枪连一班班长,率领战士们配合步兵连队,面对着敌人的反复冲杀,他们却死死地坚守在阵地上。机枪枪管被打得烫手,战士们的眼里也冒出了火。随着战斗的严重减员,战场上越发严酷。生与死仅在一瞬间,大家都杀红了眼。战士们保家卫国的热情和不让鬼子前进一步的决心,如钢铁般地矗立在每一个人的心中,矗立在那染着献血的阵地上。老人说用“惊天地,泣鬼神”来形容,一点也不为过。所以,一听到冲锋号,董老与战士们冲锋陷阵,拼死搏杀。冲锋时,浑身被汗水湿透。稍停下来,身子如同被脱光一样立刻裹在令人难受的冰窟里。
此役,董老所在的81师与兄弟80师,驻防在朝鲜新兴里/内洞峙周围。战后统计,这两个师伤亡及非战斗减员高达1万人,全军冻伤高达22%,80师还出现了一个冰雕连。
董老说,正是我第27军全军上下的英勇顽强,才创造了一个以劣胜优的人类战争史上的奇迹,歼灭了美国陆军最精锐的“北极熊团”,军旗被缴,团长被毙,成为抗美援朝作战史上惟一的、成建制地全歼美军一个加强步兵团并缴获其军旗的光辉范例。
说到这点,老人心中是满满的自豪。
话锋一转,董老谈起了自己在第五次战役负伤的情况。
实际上,第四次战役在4月刚刚结束,经过叁个月的连续苦战,部队已是人困马乏,亟需休整,但上面还是决定发起第五次战役。这场历时50天的战役,虽然逼迫“联合国军”对中国人民志愿军和朝鲜人民军的力量重新作出估计,不得不转入战略防御,并接受停战谈判。但由于战役准备不够充分,战役歼敌目标企图过大,进攻纵深过远,因而志愿军伤亡太大,达7.5万余人。
董老就是在此次战役的第二次战斗中负伤的。
他说,当时部队在紧急北撤过程中,突然一发炮弹在他右腿旁边爆炸。弹片四射,他血肉模糊地躺在地上。由于战事危急,随队军医只是简单地取出主要弹片,包扎后就把他抬到山沟里暂时隐蔽起来、找机会再交由后方处理。回国后,他被转到东北,再次施行手术。由于弹片卡在骨头间,加上当时的医疗条件,只能保守治疗。至今,老人右腿上依然留存着5块弹片。
当老人捋起右腿,看着被弹片划出的道道伤痕,看着至今仍残留在腿上的5块弹片,再联想到老人至今最为珍贵的军功章,我们不禁对这些出生入死的老前辈,不得不表示深深的崇敬之意。
回国后,董老养好伤被分配到山东一家钢铁厂工作,最后也就从一个科级干部的级别上离休。但他说很知足,很感恩。他说自己年少时,家里很穷。后来,日本鬼子来了,他只能下到煤矿当童工,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......
想想人生中经历过的一场场惨绝人寰的战斗,想想那些已经牺牲、甚至抛骨异国他乡的战友。他一切都释然了......
1985年,董老退出工作岗位。
说到董老与门球的渊源,其实历史也不算短。他在地方上之时,就已经与门球打上交道了。他说,以前在单位工作之余,就爱好门球了。经过多年的习练,他不仅驰骋绿茵场,还成了门球教练员。他率领的队伍,在当地也小有名气。离休后,由于小孩在深圳工作,1988年他来到了这座充满改革开放气息的南方海滨城市。开始时过了几年的“候鸟生活”,后来他又回到了老家。但特区亚热带的阳光,尤其是冬日里的暖阳以及特区基层文体设施的日臻完善和健全,无不让董老念兹在兹,无日或忘。于是,1996年他又回到深圳。
自此,董老就与深圳的门球结下了不解之缘。
南山区门球协会会长董秀兰大姐介绍说,董老不仅是我们景仰、敬重的革命老前辈,同时也是我们南山门球界遐迩闻名的名人。除了极端天气外,他几乎天天到门球场,打门球已成了董老晚年一项不可或缺的重要内容。即使在2020年疫情期间,球场关闭,活动停止。董老一方面遵守市里的防控要求,一方面还坚持在小区内宅家练球。
人过耄耋已属不易,一个96岁高龄的老人竟还能行走自如地活跃在绿茵场上,真让人佩服。我们在其门球成绩记录本中看到,2017年在“第六届‘南山杯’门球赛”中,董老以91岁的高龄、作为7号队员参赛,顺利过一门后直接打掉对手二门1号位的10号球,为本队夺冠打下关键的一球;西丽曙光队,是南山门协的甲级队。作为该队的主力队员,今年9月在南山区2021年“幸福老人”门球交流活动中,董老又以出色的表现为队伍争得了亚军。就在不久前刚刚结束的全国门球之星网络投票中,董老以第二名的成绩名列前茅。
特区的冬日,天朗气清,暖阳高照,是老年人过冬一块不可多得的福地。
松鹤长春,春秋不老。我们也深深祝福这位世纪老人,健康、稳健、愉悦地迈向期颐之年。 (深圳市老体协 柳絮 供稿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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