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伫立在台儿庄弹孔墙前

作者：施柳

 

并非是刻意在国耻日之日才去参观台儿庄大战遗址的。是因为7月5日、6日跟随深圳代表队，参加全国老年人2023年一个赛事活动后才有了自由支配的时间。

盛夏的台儿庄傍晚，街灯闪烁，景色绚烂。岸边的垂柳在灯光的折射下，如少妇般婆娑迷人。大红灯笼高高悬挂在临水的屋檐下，仿佛像演绎水乡那段古老的、曾经发生过的或者正在发生的故事。

走到复兴广场，街区热闹了许多。“朝花夕拾客栈”“民国风融合菜”“台湾永和”等光怪陆离的霓虹灯，扑入眼帘，让人眼花缭乱。热情的台儿庄人，会很仔细地给你引路，“好客山东”果然名不虚传。

台儿庄大战遗址公园就在复兴广场不远处。与一般的普通公园不同，这里没有鲜花点缀，没有森森林木，也没有游乐设施。遗址公园内，只有几面破败陈旧的灰色土墙，设施极为简单、简陋。同样，与广场那边喧嚣的氛围也不同，一切都显得那样静谧，那样安详。只有叁叁两两的游人，徜徉其间。有的像情侣，有的还带着小孩。他们或在那间破旧的小屋里看着当年那位18岁姑娘挺身面对敌人刺刀“滴血报国殇”的英雄壮举，或在介绍为国捐躯将士们的展板前驻足沉思，或在弹痕累累的弹孔墙上默默地注视着，轻轻地抚摸着......

这是怎样的一座弹孔墙啊？

只见灰色墙面上，坑坑洼洼、凹凸不平。炮弹袭处，墙面深深凹陷进去。子弹打中的地方，明显布满着密密麻麻的枪眼。硝烟虽然早已散去，但侵略者给中国人民造的孽和留给中国人民的罪证，却永远镌刻在这堵弹痕累累的墙面上。当年的古城城池也早已被铁蹄荡平，但一个宁死不屈的民族，却以“一寸山河一寸血”的气概，发出了“中国不做亡国奴”的怒吼，从而书写出我抗战正面战场上最为辉煌的一页。

站在弹痕累累的墙前，你或许会首先想到一个人，他就是当年这场战役的统帅——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。

就是他，在民族生死存亡的时刻，统领着这支偏师弱旅，打赢了装备精良的日军精锐，有力地打击了日本侵略者的嚣张气焰，坚定了全国军民坚持抗战的信心，让“大日本皇军不可战胜”的神话破灭，从而创造了抗战史上的奇迹。

站在弹痕累累的墙前，你或许也会明白，一个羸弱的身躯，在强敌面前也会迸发出雷霆万钧的力量。

此役，参战的我军22万余人，来自西北军、川军、东北军以及桂系的部队将近18万。但就是这样一支杂牌军，用自己的血肉之躯，直面强敌，为国赴死，慷慨悲歌。

譬如川军，他们没有精良的武器，没有统一的编制，甚至人手一枪都不能满足，有的士兵手里还拿着“晚清造”。当他们在被蒋介石遣散回家、不被其他集团军收容的情况下，毅然决然地走向战场。此战中，日本人要川军122师师长王铭章投降，他坚决不肯。于是，他砸毁电台，指挥警卫连一个排进攻西门城楼，该排全部阵亡，而王铭章也腹部中弹，最后壮烈殉国。川军第122师的将士大多数在与日军的死拼中牺牲，直至城陷终未后撤一步。得知王师长殉国，得知滕县失守，城内300余重伤员，以手榴弹互炸，为国捐躯。

何等血性，何等壮烈。“川人从不负国”！

又如，战役打响后，91旅183团3营营长高鸿立率领士兵，每人一把大刀，8颗手榴弹，杀入敌人炮兵阵地，砍得敌人无法招架，弃炮而逃。

再如，3月27日，得到增援后的日军对台儿庄城发动第3次攻击。日军炮轰台儿庄围墙，北城墙被炸塌，小北门亦被毁，守卫小北门的181团3营官兵牺牲殆尽，300多日军突入城内，惨烈的巷战开始，城内中国守军同日寇展开了激烈的巷战。

这场大战中，尽管城墙上布满了尸体，尽管每条街巷流淌着中国军人的血液。但在强敌面前，他们无不昂起头颅，“大刀向鬼子的头上砍去”！

因为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：中国人！

站在弹痕累累的墙前，你或许更能感受到，国难当头，个人利益，小团体利益都是微不足道的事情，只有民族利益、国家利益才是第一位重要的东西。

原来，来自西北的张自忠将军和第叁军团的庞炳勋有着深仇大恨。当年，庞炳勋因投靠蒋介石，差点杀掉张自忠。但当李宗仁告诉张自忠，“我知道你和庞炳勋的恩怨，此时有个任务要交给你，就是支援庞炳勋的第叁军团，你愿不愿意？”张自忠沉默半晌，最终向李宗仁敬了个军礼：“保证完成任务！”接受命令后，张自忠立刻率领部队从峄县出发，马不停蹄地向临沂赶去。180里的路程，张自忠只用了一天一夜便赶到。见到庞炳勋后，两位将军相顾无言，半晌，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，庞炳勋泪流满面道：“兄弟，啥也不说了，以前是我不对，我给老兄赔礼道歉了！”

在民族大义面前，在大是大非面前，两位将军终于放下恩怨，尽释前嫌，一致对外，共同抗敌。

遗址公园面积不大，游览一阵后便从“中和堂”门口出来。

此时，街上“水调歌头酒吧”灯光依然在闪烁，“动感演艺吧”的音乐声正劲。只有古城一侧的京杭大运河，在夜幕下汩汩流淌着，不舍昼夜地向远方流去......

我迈着轻轻的步伐，在古城西门铺着青石板路面的马路上踽踽前行。街边店铺大都已经打烊，街上行人寥寥。望着星空下高高耸立的西门城楼，望着古城西北上空那一望无际的苍穹，我轻轻地呼吸着，小心地行走着，生怕自己的喘息声，生怕自己太重的脚步声，会惊醒那些慷慨赴死、为国捐躯的3万多亡灵啊。

古城内酒店内，台面上摆放着《遇见另一个台儿庄》。其中的目录有：觅色轩的窗里窗外、夜奔古城美人行、踏遍青楼无觅处......

真的是另一个台儿庄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