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生在旅(两则)
王传林
小桥流水
我是旅人,旅行在风一样寻找的陌境里。小桥凌空的姿态,我无法陌生。有一双混合血泪史的脚,已经磨平了桥的冷清。桥剪辑着叮咚流水,排一行南飞的雁遮挡阳光。
人们到自己的角落躲避前路的惊惶,尽量接近人群的注目,努力摆脱迷失,不至在冬天跌进秋天的冷凄。
流水如平躺的雨,聚成一条雨绳穿桥过涧,用流动的身姿与彩虹比美。相依相偎地搀扶着小桥瘦削的手臂,吸着小桥骨骼里人的味道,把生命的丰碑立成旷野里执着的坚守,用一个故事的连续换来通途的渴望。
流水不停,桥停。旅人不停,桥停。
流水从雪山下来,滑翔过飞瀑,深潭游鱼,在疲惫里夹着泥沙沉睡,而太多的让危亡左右流动的心情,便一次次飞越,碎灭为泡影,又浓缩为新生的希望追求下落的速度。
流水的身躯里有雨的激越,闪电滑行的迅猛。而桥本质的肌肤里全是青翠的颜色,温度凝固后是坚韧的性情与年轮的封存。
桥在脊梁的上方承载脚步的落下,任那些柔和如流水飘下的落叶惊醒骄傲的梦。
我是旅人,流水是旅人。
我们在小桥的旁边相遇,惊惶而逃。
野渡泊舟
舟是流动的桥。
见过舟,见过舟在激流里诠释旅途,知道舟如人。旅途的宽度是河岸的距离。
到古渡口,看别人摆渡。摆渡一份热闹,一份期待,一份对落日的追赶。
忽然之间,我被古代狠狠地叮了一口。
回到唐宋的诗词里分解一只舟的徘徊。布鞋在船舷上摇动,抛落满心的流放,吟咏而去。
舟不寂寞,寂寞的是西风中的旅人。
添上几场春雨,落几次李花,野渡无人。
对岸的路有多远,远到满是遍地的格桑花。对岸的路有多少诱惑,转过弯就是无数金字塔。
站在岸边,何去何从?往回走怕是无奈,往前行怕是茫然,唯有在野渡上放置一枕的梦,守着西来的流水到自己的东边,一日日地停放,穿行。
走远了,舟还是舟。而我不再是彼岸时的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