缱绻瑶乡情 漫漫寻梦路
—— 黄慕超与他镜头中的瑶族年轻人
45年前,作为陆军第41军政治部的摄影记者,他随着“爱民模范连”来到了广西金秀县长垌乡;
45年来,不论是在硝烟弥漫的越南战场,还是在 特区的峥嵘岁月,他的脑海里始终萦绕着那片翠绿的山岗和那群天真活泼的孩子;
45年后,年已八秩的他,毅然踏上了寻梦路......
他就是军队转业干部黄慕超。
早春二月,金秀连绵起伏的山峦,早就浸染在青翠欲滴的墨绿色世界里。3月24日一早,我们驱车出发。刚离开县城不久,大雾弥漫,道路能见度极差,十米开外根本看不见,老天还飘起了淅淅沥沥的细雨。黄老一边叮嘱司机注意安全,一边若无其事地与我们聊着天。
本想去长垌乡之前与县武装部打个招呼,但黄老一口拒绝,说是周日,又是私事,别去打扰人家。
小车慢慢爬行着,30多公里的里程,我们足足走了将近两个小时。抵达长垌乡后,雨势更大了,似有春雨淋漓之势。我们随意在靠街边的一旁停了下来,便径直走向了一户人家。
当说明来意、并拿出当年照片时,第一位与我们接触的李芳兰说,照片中大都是六架村人。可在一旁的一位长者指着照片说:“这位不是你吗!”“是我?”此时,又有几个人凑过来看照片,并连连说是。
岁月悠悠,可有些事情仅在咄嗟之间。原来,李芳兰家里很穷,母亲早早去世,她从小就要挑起照顾弟妹的任务,加上前些年丈夫西去,接二连叁的苦难,使她竟然认不出自己的青葱模样,更忘记了曾有过照相这件事。
瑶民们知道我们来意后,为黄老不远千里从深圳赶来还愿的精神感动,并纷纷指认照片上这个是谁,那个是谁。由于照片中的大部分人在六架村,黄老建议我们立刻前往。就在我们离开之际,走来一位老妇人。她默默地看着照片,缓缓地指着照片中的一个人说:“他就是我的丈夫,已经去世了。”黄老连连说道:“我认识,他就是当年的乡书记,我们还是好朋友呢。”荏苒45个春秋岁月,生老病死,也是自然规律。但黄老得知后,不免还是心情沉重。
李芳兰是一个非常热心的人,她搭乘我们的小车为我们带路。不多久,雨歇了,车子在六架村村口的小广场停了下来。此时,一大群人正在溪边修建桥梁。大家都停下手中的活计,围拢了过来。看到照片上一个个熟悉的面孔,大家一时炸开了。有的说,这个就是我。有的说,那个是某某。还有的说,相片里头有我的爸妈,还有我的岳母……
此情此景,让黄老感慨万千。当年风华正茂的他,与“爱民模范连”的指战员,为这里的瑶寨山区修桥筑路,与这里的瑶民兄弟姐妹一起歌舞联欢,留下了一段刻骨铭心的军民鱼水情。可岁月却如村前的小溪流水,不舍昼夜地淙淙而去。当年照片中的男女青年,已成了驼背弯腰的老头、老太太;当年照片中天真烂漫般的小伙子、小姑娘,也被岁月打磨成爷爷、奶奶的辈分了。
黄老问起了当年的学校、当年的村寨,村民们告诉他,随着社会的发展,在当地政府的帮助下,他们已从山上搬到较为平坦、开阔的地方来了,就是现在的村子所在地。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,只见云雾缭绕,满目葱茏而又迷迷蒙蒙。往昔的学校、瑶寨,都被茂密的树木、植被覆盖了。黄老的心里陡然间充满了一种莫名的忧伤,但当他转身看到村子里已然停放着好几辆小车,再联想到“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”时,心情渐渐开朗了起来……
一位背着孩子的村民指着照片说:“当年背上的那位孩子就是我,我现在也当爷爷了。我的父母都还健在,我妈今年已经83岁了,我爸身体还好,刚才还在村子里转悠呢。”黄老听说后,赶忙前往他家。
岁月是把杀猪刀,这是严酷的自然规律。由于这几天气温下降,老人从被窝里爬起,身着瑶族服装从里屋出来,黄老亲切地与她攀谈。岁月的风霜,能让一个人容颜失色、体质衰老。可看到这位瑶族老妪时,眉宇间似乎还透露着当年“女突击队员”的风姿。老人如今还可以自由行走,体质不算很差。当听说要照集体相时,她儿子连连说我妈可以走去。
离开六架村前,黄老要大家照一个合影,好留作纪念。此时,从村子另一头兴匆匆地走来一个长者。他兴高采烈地指着黄老说,我认识你,你当年就是帮我们照相的。实际上,他比黄老还小一岁,当年的照片,他们无疑都很青春,只是岁月都公平地给每个人留下了不同的年轮印记。
中午,我们回到长垌乡。李芳兰热情地邀请我们到她家作客,她说要亲自下厨招待我们。但黄老非常自重,不想麻烦瑶族乡亲,我们就在边上找到一家小餐馆。李芳兰看到这种状况,赶紧从家里拿来了山里头特有的蜂蛹、烘焙过的小鸟和小溪里的鱼干等,让我们美美地享用了一餐地道的山货。
午饭后,我们回到了县城。晚上,我们一行人正考虑要转点离开金秀。就在这时,一个没有预料到的情况出现了——
原来,李芳兰在我们离开后,迅即把我们此行及其照片发到微信群里。当晚,在县城里带孙子的李玉花就来了。她指认着照片中的自己,黄老连连点头。岁月如流,当年的小姑娘如今也已退休在县城里颐养天年了。李玉花说,长垌乡明天有人想来看看黄老,并说在县农行工作的陶涛特意专程从柳州赶回来见面……
相见本来就不易,再见或许更难。听到这个情况后,黄老果断地放弃了原计划。
第二天中午,我们约定在一家瑶寨菜馆见面。除了已经认识的李芳兰、李玉花外,昨天到长垌乡没见到黄老的李庆,特地放下手中的活计,说是怎么也要见上黄老一面。特别令人感动的是,在县农行任职的陶涛,特地风尘仆仆地从他儿子工作单位的柳州赶了回来。
大家觥筹交错,话语滔滔。忆当年,谈往事,话别情。
几多感受,几多慨叹。
在陶涛的心目中,黄老在80岁高龄的耄耋之年,能念这份情,不顾旅途劳顿,从身居闹市的特区大都市,来到当年穷乡僻壤的瑶寨,这本身就足已让人感动。所以,他主动地为午餐买了单,并一再要求晚上再作安排。盛情之下,我们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。
李庆是黄老镜头中唯一参过军的瑶族青年。他说,1979年对越自卫反击战时,他在部队担任仓库保管员,未能亲自去感受硝烟弥漫的战场场景。尽管自己坚决要求上前线,但部队纪律限制,他说留下了几分遗憾。当听到黄老既在援越抗美中一次次躲过美军战机的轰炸、又在对越作战中跟随穿插部队而把生死置之度外时。大家对这位听从祖国召唤的老军人,肃然起敬。
晚餐席上,更加热闹了,人数更多了,原县文工团的胡玉英与陶桔红也来了。当年,她俩一个是“一曲清歌声绕梁”的歌唱演员,一个是“宫倾玉碎舞轻尘”的舞蹈演员。细心的胡玉英,还特意从家里古老的相集里,带来的当年黄老为她们拍摄的靓照。不说闭月羞花怨,不谈沉鱼落雁愁。可照片中的当年,她们如花似玉的年华,却也是肤如凝脂、吹弹可破的小美人啊!今晚,大家格外尽兴,谈笑风生。你说家庭亲情,我说工作履历。而黄老的到来,也使他们这帮多年难得一见的老同学,创造了聚会的机会。
26日清晨,怀着依依不舍的情谊,黄老一行就要离开金秀了,好客的陶桔红非要大家到她的休闲庭院去看一看。眼见为实,果然“择一清静处,纵享田园乐”就在此地也。想想人生不过如此!
小车的后备箱里,有陶涛送给大家的“瑶寨老酒”。每人的行李包中,有陶桔红托人从山里头专门带来的蜂蜜。
瑶家人的盛情,溢满了我们整个胸怀。瑶家人的礼节,更让我们体会到了各民族之间的和谐与友爱。
就要离开金秀了,黄老无比感慨,当年落后、闭塞的瑶家山寨,如今正沐浴在改革开放的春风里。当年照片中的那群小朋友,尽管他们大都退休,但他们都在各自的人生轨道上,为瑶乡的建设发挥过积极的作用。
山路弯弯,山岭连绵。
我们与黄老一样,甜了,醉了。&苍产蝉辫;(刘春晖)